法制网记者 邓新建 《法制与新闻》记者 邓君 本报通讯员 邹洁明

    “柳芳走了，刚刚开完追悼会。”今年3月的一天，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十二师司法局政治处副主任徐菁在寒风中接到了陌生的广东来电。听闻噩耗，她一阵眩晕： “虽说柳律师援疆期间一直药罐子不离手，可是阳光开朗，工作中充满干劲，专业能力极强的她更是对合同审核‘吹毛求疵’、对不理解法条的工作人员或者群众不 厌其烦。工作干劲十足，这怎么说走就走了？”

    徐菁和同事们不知道的是，早在柳芳援疆才三个月时的一次大出血，医生就已经下了癌症的诊断。不过她对谁都没提起，只是在病历本上签下“拒不住院，后果自负”的字样，默默地坚守到一年服务期满后，才开始安心投入治疗。

    柳芳生前报名参加“1+1”法律援助时曾经表示：“人这一辈子，总要做点儿有意义的事情。”在十二师开展法律援助的一年间，忘情工作的柳芳先后获得 “1+1法律志愿者”优秀律师、“1+1”行动律师“法律援助贡献奖”、“2013年度十二师人民调解先进个人”、“2013年度十二师优秀法律援助工作 先进工作者”、“十二师2013-2014年度优秀法律顾问”等荣誉称号。

    如今，完成心愿的柳芳了无遗憾地去了。而她援疆一年所做的工作却给 地方带来长久的影响，使十二师的法律顾问工作实现了从“有形覆盖”向“有效覆盖”的转变；将合同管理工作由“事后补救”转为“事前防范”，有效防止了国有 资产的流失；使“1+1法律援助”志愿行动实现从“输血”向“造血”的转变。

    如同为茫茫荒漠带来生机的红柳，不求回报、带癌坚持完成法援工作的柳芳，则为戈壁滩带去了法律的阳光。

    法律服务的“全科医生”

    2013年7月，柳芳放弃数十万的年收入报名参加“1+1”法律援助志愿者行动，被派往新疆建设兵团唯一没有执业律师的十二师司法局法律顾问室工作。一 年间，她共审查备案全师各单位合同、协议193份，撰写法律意见书193份，标的超过百亿元，开展法律宣传活动及讲座20场次，真正做到了合同管理工作 “零失误”。

    柳芳到十二师报到的第一周，就协助机关事务管理局处理了一起租赁合同引发的纠纷，挽回损失800余万元。据了解，管理局一繁华路 段办公用房出租给了某公司经营，该公司却擅自改变原有建筑结构，损坏了楼房的承重能力。管理局发现后及时介入，要求该公司立即终止行为并恢复原样。然而， 该公司在整改期限内拒不履行，管理局遂诉至法院。柳芳了解案情后，综合双方情况给出了中肯可行的法律意见，很快被双方采纳，并在开庭前达成了调解。

    时值师团大建设大开发时期，与经济建设相关的矛盾纠纷凸显，师团对外招投标、保障房建设、原居民区复垦、房屋拆迁等均亟需法律服务。“柳芳每天最重要的 工作，就是审核一摞几十公分高的合同，查缺补漏、规避风险。”徐菁介绍，因为时效原因，有些合同需要即时处理，因此加班加点是常事。

    “许多新的领域，譬如‘新三板’业务、破产重组、金融票据等，由于此前接触较少，加之其专业性，成为司法局法律顾问一块难啃的骨头。”十二师司法局法律顾问室的汪建说，“但柳芳律师就像是法律服务的‘全科医生’，无论什么类型的合同她都能处理得游刃有余。”

    “因为她热爱学习，基本上你能想得到的有含金量且难考的证书，她都有。”徐菁说，为了更好地开展工作，柳芳考取了注册会计师、注册税务师、工程监理师、工程造价师等。

    “吹毛求疵”的完美主义者

    “柳芳是个典型的完美主义者。”汪建说，作为师团唯一的律师，柳芳刚报到就成为主力，无论是坐在办公桌前审核合同，还是为困难群众提供法律援助，她都“吹毛求疵”力求做到完美。

    柳芳留给基层科科长程铁成“生活中温婉工作中却‘特爱较真儿’”的印象：“譬如，以往团场之间的借贷合同写个大纲，柳律师则不然，她通常按照两个独立法人单位间的法律关系进行审核，将利害、风险等全部写得明明白白，讲得透透的。”

    记者从柳芳审核过的合同初稿上发现，她不但修改表述不准确、不清楚的条款，甚至连错别字、使用不当的标点符号也都一一进行了标注。

    “作为资深的执业律师，她看问题的深度和角度，在平常工作上中是接触不到的。当我跟着她修改合同时，她常常一边修改一边解释改前改后的区别，连‘的、 得、地’也都分得清清楚楚。”程铁成说，柳芳总是在文本上仔细改过一遍，再在电脑上敲出来书面的修改意见书。“她说话稍微带点儿地方口音，有时候快了听不 太明白，她也不愠不恼，总是耐心地一遍遍解释。”

    新疆生产建设兵团法援处处长李英说，柳芳带领同事们办案，言传身教，也实现了“1+1法律援助”志愿行动实现从“输血”向“造血”的转变。

    张文强告诉记者，柳芳在十二师法律顾问室期间，先后协助制定出台了《农十二师合同管理办法》、《十二师合同管理实施办法》等，合理配置法律顾问资源、不 断拓展各级法律顾问的工作职能、完善法律顾问工作规范化建设，实现了十二师法律顾问工作从“有形覆盖”向“有效覆盖”的转变，“组织覆盖”向“工作覆盖” 的转变，为十二师各种重大决策、行政行为、合同行为提供了优质高效的法律服务。在坚持合同管理“日常备案”和“定期检查”的基础上，对各级各类合同严把 “法人资格关”、“个人身份关”、“合同条款关”、“履约能力关”、“资信等级关”、“担保能力关”， 将合同管理工作由“事后补救”转为“事前防范”，大大降低了十二师国有企业的经营风险，有效防止了国有资产的流失。

    扶弱济困的法援律师

    在援疆期间，柳芳被指定为一名专门偷盗汽车油箱的“油老鼠”从犯张某做辩护律师。会见时了解到张某有协助抓捕同案犯的情节，开庭时她提出：张某当庭自愿 认罪并“存在自首法定从轻”的情节。法庭采纳了她的辩护意见，量刑时较检察院的量刑建议减轻了几个月，充分保护了被告人的合法权益。

    柳芳的闺蜜、广东中亿律师事务所覃向红律师告诉记者，有同行曾“逗”柳芳：“人家是为升官发财忙碌，你这般忙碌图的是什么？”柳芳却说，律师的工作不能仅仅考虑经济效益，还应该承担相应的社会责任。

    十二师辖内曾因拆迁补偿问题数次上访的王某，在问题解决多年后的今天仍然念念不忘“广东来的柳律师”。他们相识于拆迁纠纷调解工作中，当时柳芳了解到， 王某是个残疾人，与妻子都没有收入来源，家中还有一个正读初二的女儿因为家庭贫困即将辍学。柳芳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第二天就赶到学校自掏腰包为王某的女儿 补缴了学费。

    这深深触动了王某，他放下了抵触情绪，认真听取柳芳从法律上、情理上对拆迁补偿问题进行的合理分析，并积极配合拆迁工作。6月1 日晚上，柳芳又邀请王某一家共进晚餐，为其女儿庆祝“六一”儿童节。看到女儿脸上久违的灿烂笑容，王某逢人便说“这个广东来的柳律师，真是比我的亲人还 亲。”

    十二师信访局局长时克安常常请柳芳参与矛盾化解工作：“遇有涉法问题她从不推脱，随叫随到，通常看完材料就能找到症结所在。”2013 年冬，数十名情绪激动的讨薪民工来到信访局反映问题。柳芳闻讯赶来，与每位诉求者面谈交心，了解他们内心最真实想法，设身处地的为各位诉求者分析利弊，宣 讲相关法律法规，指引农民工正确的处理渠道，从上午一直忙到了天黑。

    在十二师服务期间，柳芳共受理各种专业性调解159件，化解矛盾纠纷325起，参与处理群体、个人上访案事件110起，为各方当事人挽回经济损失600余万元。

    2013年10月一天晚上11点，在宿舍加班的柳芳突发不明原因大出血，在汪建的帮助下，紧急前往医院就医。“由于柳芳在当地没有亲属，我就以家属的身 份帮她签字检查。”汪建说，现在想来那时已经是病发或者恶化了。“只是从来没有想过，工作中那么有干劲又热爱生活的人，竟然早已身患癌症。”

    “曾经看到过柳芳工作时因为疼痛蹲在地上审核合同，但即便如此，工作一年来，她从未透露过病情，更从未提过一个用车等私人方面的要求。”张文强说，哪怕是每天早起要煲中药，她也能赶在上班前拎着药罐子回到办公室。

    柳芳在弥留之际与覃律师解释过病情恶化却“重伤不愿下火线”的“倔”：“这么有意义的工作，不想半途而废。”

    “柳芳从来不缺案源，生活富裕，却以钢铁般的意志，忍受癌症疼痛坚守在西北边陲，不愿意给别人增添丝毫的麻烦，反而还常常不遗余力地帮助他人。”徐菁说，接到噩耗的当晚，她和程铁成按照当地的风俗，在路口烧了点儿纸钱，祭奠曾为这片热土付出所有热情的柳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