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交通大会战中,数以万计的老百姓面临着征地拆迁的现实问题。
63岁的梅州市大埔县茶阳镇角庵村村民谢恒辉眼里含着不舍的泪水,用颤抖的双手紧握住手机,为被拆迁的旧居留下了一张绝版照片。
16年前,谢恒辉花费了大半辈子的积蓄,建起了两层小楼房。梅大高速的建设,让偏远山区大埔县从此告别了没有高速公路的历史,也让谢恒辉一家的命运发生改变。和许多居住在高速公路沿线的村民一样,谢恒辉不得不面临着拆迁、搬家的选择。
备受关注的征地拆迁,是交通大会战的关键一环,也是许多基层政府倍感棘手的难题。“对征地拆迁中出现的重点难点问题,各市主要负责同志要亲自督办、亲自协调,敢于担当,善解难题。”在省高速公路建设总指挥部召开的大会上,省长朱小丹对此表示。
破解征地拆迁之困,成为许多地方政府关注的焦点。
乡镇干部光靠“腿勤、脚勤”还不够
“大路大富,小路小富,高速路快富”,这是记者在欠发达地区调研时听到最多的话语。然而,征地拆迁涉及千家万户的切身利益,要让老百姓一时接受却并非易事。
征地拆迁工作,给基层干部上了一堂生动的群众路线课。 许多乡镇干部告诉记者,干部们不顾山高路陡,不畏烈日酷暑,以“5+2”“白+黑”的工作节奏,挨家挨户向老百姓讲清征地拆迁是为了地方求发展,讲清征地拆迁的政策法规、补偿标准等。“必须让老百姓清楚、明白,老百姓才会支持配合征地拆迁工作。”
村民的诉求五花八门,这是征地拆迁中最常见的问题。大埔县茶阳镇沿坑村的一间祖屋,正处于梅大高速东沿线上。这片300多平方米的祖屋被纳入拆迁计划表时,被认为是块“难啃的硬骨头”。这片祖屋是村民世世代代居住的地方,至今已有200多年历史。在大大小小30来间房子里,分布着17户村民、100多人口。
祖屋拆迁的消息,在这17户村民家里炸开了锅。“祖屋拆迁涉及上百名村民,利益错综复杂。”茶阳镇党委书记肖建文回忆道,有的村民嫌人多房少,均摊下来每人分不到多少拆迁款,迟迟不同意拆迁;有的村民住房简陋,10多平方米的房间是全家五六口人的栖身之地,压根就不愿搬离祖屋。
祖屋拆迁困难重重。“早上六七点钟,趁着村民还没有下到田间地头,乡镇干部就早早地守候在村民家门口做工作;晚上七八点钟,等到村民收工以后,乡镇干部继续前往村民家里讲政策。”肖建文回忆起当时的艰难,十分感慨,“乡镇干部到祖屋走访不下50次,最终把问题成功解决了。”
乡镇干部除了“腿勤、脚勤”,还要讲究工作方法。“双东街道紧紧挨着高速公路出口,也是工业园的所在地。”罗定市双东街道党工委书记谭淑毅向记者举例道,有的村民因为征地失去耕地,而对以后的生活充满担忧。于是双东街道组织村干部、村民代表等100多人前往珠三角发达地区的工业园参观。
“山区县和珠三角巨大的发展落差,让村民真实体会到发展工业园的美好前景,体会到高速公路对当地经济的带动作用。” 谭淑毅表示,这个举动彻底打消了村民的疑虑,让村民思想从“政府要征我的地”向“我愿政府征我的地”转变。有个村子的征拆钉子户还放下原有的担忧,转而帮助乡镇干部做其他40多户村民的思想工作。
把征地拆迁“晒”在阳光底下
征地拆迁有可能引发形形色色的矛盾,对于大多数地方政府而言是一大考验。记者在采访中发现,把征地拆迁“晒”在阳光底下,这是许多地方政府的共同选择。
农村土地权属引发的争议和纠纷,是征地拆迁中难以绕开的普遍难题。“将问题纳入法治框架,解决了许多悬而未决的问题。”在罗定市政协主席、市高速公路及铁路征地拆迁工作指挥部总指挥肖达新的案头,摆放着《森林法及其配套规定》等厚厚一摞涉及法律法规领域的书籍。
肖达新举例道,就拿林权争议来说,罗定市华石镇古范村有几十亩山林地进入征地视野,能得到170多万元的补偿款。然而,这块山林地在历史上并没有明确的界定。于是,这笔补偿款的归属,让古方村的6个村民小组争得不可开交。在村民小组数次开会协商未果后,市政府依法作出行政决定,将山林地所有权归古方村集体,最终平息了这场风波。
与此同时,许多地方政府遇到征地拆迁中的争议,学会了更多地借助第三方力量。“遇到土地权属争议,我们会要求村民拿出种粮直补存折、土地承包证、林权证等有关证件核实信息。如果我们解决不了纠纷,就会请村中的乡贤帮助调解。他们大多懂政策、处理问题公道、在村民中有威信,在处理征地拆迁争议中起了关键作用。”罗定市榃滨镇党委书记谭树才表示。
更为重要的是,在征地拆迁中,要让群众的参与权、监督权真正落地。“大多数老百姓关心的是,政府能否做到阳光补偿。”肖达新表示,市工作组、丈量人员、征地拆迁户三方一道丈量面积,核实房屋装修标准,就连每块地砖都记录在案。每丈量完一个村民小组的土地、房屋,都马上将征地拆迁的面积、补偿标准、补偿数额全部集中公榜,接受群众监督。
补偿款的阳光发放,也是备受社会关注的话题。“所有的补偿款不用现金支付、不经镇村干部,从而彻底消除了征地拆迁工作人员截留补偿款的现象。”肖达新比画出“补偿款的流向图”,政府将补偿款直接划拨到征地拆迁户的账户中,并在统一时间里集中他们到村委领取补偿款的存折。
阳光是最好的杀毒剂。肖达新对此深有体会,罗定三条高速公路的建设,共需征地11000多亩,拆迁房屋600多间,涉及榃滨、双东等8个镇(街)近200个自然村,工作十分艰巨。然而,在整个征地拆迁中,当地没有一个老百姓上访,没有发生群体性事件,更没有出现恶性事件。
让老百姓分享“交通红利”
征地拆迁要处处考虑老百姓的利益,为老百姓真正解决问题。
“搞好征地拆迁工作,心里一定要装着老百姓。要时时学会换位思考,如果我是被征地拆迁户,我希望能满足怎样的诉求。”谭树才的话,代表了许多一线征地拆迁干部的心声。
大埔县茶阳镇沿坑村祖屋拆迁那天,20多名乡镇干部下到村里,帮助村民拆房子。“乡镇干部帮助村民把瓦片、砖头等仔细地拆下摞好,这让村民重建新房时能省下许多建材成本。比如,镇政府还主动腾出闲置的办公室,堆放祖屋拆下的大门,仅此就能为村民省下两三千元钱。”肖建文告诉记者。
300多平方米的祖屋,聚集着17户人家。有的村民家有五六口人,却长年蜗居在10来平方米的小屋。祖屋拆迁后,茶阳镇政府帮助住房困难村民申请到150多平方米的宅基地,让村民真正告别了后顾之忧。
更让村民感动的是,沿坑村距离县城有20多公里,村民前往县建设部门、国土部门办理有关证件,来回奔波需要花上两个多小时。“乡镇干部注意到这一现象,主动帮助被征地拆迁村民代办手续,让村民安心留在家里种菜。” 肖建文表示。
记者在采访中发现,怎样让老百姓分享高速公路带来的“经济红利”,怎样让支持交通大会战的沿线老百姓住有其所、安居乐业,也是地方政府思考的问题。
就拿土地置换来说,这是拆迁户最关心的事情。榃滨镇覃荣成家的房子,正处于墟镇入口,平均每月能挣3000多元租金。覃荣成的房屋面临拆迁,则意味着不得不忍痛放弃这笔丰厚的租金收入,这让他迟迟下不了决心。
覃荣成所在的榃滨镇,是典型的山区镇。当地大多是连绵起伏的山地,连片的平地非常珍贵。就连最热闹的镇中心,算下来也只有2平方公里多,可以说是巴掌大点的地方。“即便如此,镇里腾出了40多亩位于国道附近的‘黄金地段’, 解决拆迁户的建房问题。” 谭树才算了一笔账,以每亩土地15万元计算,这意味着政府腾出了原有600多万元的土地收益。
目前,距离覃荣成新房几百米远的地方,分布着电子厂、针织厂、鞋厂等大大小小的企业,粗略估算有几百名工人。“不管是开饭店,还是出租房屋,粗略估算,平均每月能有5000多元的收入。”这样的收入,远远超出了覃荣成的想象。覃荣成的经历并非个案,许多地方政府都把拆迁户安置在交通便利的地方。
值得关注的是,征地拆迁不能一“补”了之, 更要考虑失地农民的长远生计。“随着高速公路的开通,工业园里的企业就像变魔术般拔地而起。以前,村民们靠种田为生,除去基本开支每年所剩无几。现在,村民们陆陆续续到附近的工厂打工,每月能挣2000多元。”谭淑毅对比道。
对农民进行技能培训,让农民真正洗脚上田,这对地方政府是一道持续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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